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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也有“德云社”?从米津玄师的《死神》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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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也有“德云社”?从米津玄师的《死神》说起

2021年6月,知名日本歌手米津玄师发布了新歌《死神》。这首歌是米津玄师以名为《死神》的传统落语(らくご)演出节目为创作灵感,将故事浓缩进了短短三分钟的歌词里。

《死神》是古典落语的经典剧目之一,它到底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落语《死神》

落语《死神》

米津玄师《死神》MV截图(https://youtu.be/8nxaZ69ElEc)

这是一个想要自杀的男人,在生无可恋之时被死神找上的故事。

死神告诉男人,即便男人想死,现在也无法终结自己,因为人的寿命是不可以改变的,他阳寿未尽,所以不论他想活不想,都只能继续活着。男人听完更沮丧了,他表示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活,因为他无事可做,也没能力养活自己。

听到这,死神给了男人一种能力,一种可以看见死神的能力

死神告诉男人,这世界上生着病的人身边一定能看到一个死神,或是坐在病人床头,或是坐在病人脚边。

死神坐在脚边的人就只是生病,男人可以通过一个咒语把那个死神赶走,这样病得再重的人都会立即痊愈;倘若死神坐在床头,那就不是生病了,代表着那人阳寿将尽。这种时候切记不可以使用咒语,千万不能赶走那个死神。

死神将咒语教给了男人,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不可赶走床边的死神。

其实,故事说到这里,或许已经能够猜到结局。

无论中间发生过多少故事,男人有过怎样的心路历程......不难想象,他最终没能坚守这个“底线”。故事的最后,他耍了点小聪明,趁坐在床头的死神打盹的时候,将那将死之人猛地调了个头——于是原本在床头的死神突然就到了脚边——说时迟那时快,男人趁机喊出了咒语,赶走了死神。

正当他拿着病人家仆赠与的钱财洋洋得意之时,教授他咒语的死神再次出现了。死神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入了地狱,在那里有无数摇曳的烛光。死神将男人拽到一个马上就要燃尽的蜡烛前面,指着那马上就要熄灭的烛光,让男人看,说这就是他剩余的寿命。

然而男人已经不想死了,他腰缠万贯,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他惶恐极了,问死神,你不是说我还有很多很多年的寿命吗?死神笑了,指了指那根快燃尽的蜡烛后面,那里是一根长长的蜡烛,上面的烛光炙热且旺盛。死神说,是啊,那是你原来的寿命,但在你把那人掉了一个头的时候,你们的寿命也跟着调换了!

最终,男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属于自己的烛火慢慢熄灭,心存侥幸之人就这样被自己的侥幸之心害死了。

落语的魅力

落语的魅力

落语家柳家乔太郎在NHK节目中表演的《死神》截图(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jMONkr2_hs)

故事本身其实并不复杂,但它结构完整,寓意深远。

《死神》之所以成为经典的原因不仅仅在于故事本身,还在于历代表演过《死神》的落语名家们总是能用三言两语就将人物性格塑造起来,在瞬息间将听众拉入故事之中。我们仿佛时而在一破旧小巷,时而在一宽房大屋前,又或是忽的被拽进黑夜,面前是一排排的白色蜡烛,层层叠叠。看着摇曳的烛火,我们的心甚至会随着一股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风,被倏地揪得紧紧。

事实上,就像曾经《口技》中所记载的那样,口技者给听众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的场景,但他们使用的不过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落语表演则更加简单。以大阪、京都为中心的“上方落语”最开始出现的时候,也有过像相声一样“撂地卖艺”的时代,为了吸引往来路人的注意力,上方落语的落语家们会用一种像醒木的东西,日文里叫做“小拍子”(こびょうし)。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张小桌子专门用来放小拍子,桌子被叫做“见台”(けんだい)。现在虽然已经不在路边表演了,但这些道具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以现在的东京为中心的江户落语的道具就更加简单了,他们没有“小拍子”也没有“见台”,通常就是一张垫子,一把扇子。仅仅用这些他们就能表演出一段又一段精彩绝伦的故事。

新时代里的传统

新时代里的传统

大阪天满宫寄席“天满天神繁昌亭”

即便传统表演再精彩,在现在这个娱乐方式越来越多样的时代,愿意走进剧场去看一次落语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如今的日本年轻人之中,愿意去了解落语、喜欢落语的人也并不多。

但时不时地仍有很多契机让原本并不清楚落语是什么的年轻人接触到落语。米津玄师便是很好的一个例子。他的新歌《死神》在发售后仅仅过了2小时48分钟,播放数就已突破100万。现如今,该曲在YouTube上的播放次数早已突破2000万。

无数年轻人因为这首歌开始去了解《死神》这个故事,了解落语。并且,因为MV是在真正的表演落语的地方——新宿末广亭拍摄的,这里也成了“打卡”圣地。末广亭属于“寄席”(よせ),所谓“寄席”是指那些专门用来表演讲谈、落语、浪曲、漫才(曾经的“万岁”)等“说话艺术”(日文称为“话艺”)的地方。类似我们的相声小院子、茶馆之类的小剧场。

无独有偶,带来了一点落语小热潮的除了米津玄师的歌以外,还有在2016年左右播放的动画片《昭和元禄落语心中》。这部动画也同样掀起了一小阵落语热潮。

《昭和元禄落语心中》讲述的是落语家第八代有乐亭八云的故事,不论是原作漫画还是2016年播出的动画,它们都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这位落语家与落语纠缠的一生。

动画片《昭和元禄落语心中》PV截图(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GDnkMSc94Y)

第八代有乐亭八云开始学习落语的时代是大正末期,那刚好是落语开始走向衰落的时候。

不过后来,他的壮年时期也刚好是落语开始通过广播、电视等途径从小剧场开始走向更多人家里,逐渐步入黄金期的时代。他就这样陪着落语从低谷走向了巅峰,而后又看着落语再次衰落。这不仅仅是落语的历史,四季虽然有轮回,但很多传统文化通常在经历过一次黄金期后就很难再有一次繁荣了。这个动画标题里的“心中”二字,其实有着殉情的意思。这个将一辈子献给了落语的落语家在生命的最后仍旧是在讲落语,无论爱恨,他都将带着他对于落语的全部情感走向彼岸。

同时被带走的,大概还有那个属于昭和落语的旧时代。古典落语虽然永远都会是经典,但现在这个信息世界之中如果仅仅重复那些故事,那么落语或许也就真的随着昭和一辈落语家的逝去,再没生机了。

日剧《虎与龙》海报(https://www.paravi.jp/title/63630)

还好不仅仅是落语家们意识到了这点,并且努力改变。正如前文所言,不论是音乐、动画,还有电视剧、电影,日本的艺术家和创作者们借由着各种方式赋予传统新的灵魂。像是2005年风靡一时的日剧《虎与龙》,还有二宫和也主演的电影《红鳉鱼》。

这些作品使得落语重新拥有活力,得以在新时代继续生存下去,并让更多出生于新时代的人们接触并喜欢上传统。或许也只有这样,传统才能更好地传承、延续下去吧。